上下非禅

【朱白】明日萝 - 1

2021朱白生日季 贺文

平行世界

虚构请勿上升

1）

早春清晨，空气里还蒙着雾气。

路边草坪上前几天刚冒出嫩绿草芽，此刻脆弱地挂着霜，偶尔有结伴上学的孩子走过，看到草地上的白，争论昨天晚上是不是下了雪。

争论还没有结果，就双双打个喷嚏，捂紧身上的小棉袄。

都春天了，怎么可能下雪呢。其中一个孩子用袖子擦擦鼻子，争辩着。你看，花都开了！

他顺手指向旁边。两人刚好经过一家小花店，店外面放了两个木头花架，上面摆着的小盆栽郁郁葱葱，花架旁还有两盆一米多高的玉兰，打着骨朵，有一棵已经开了几朵，绽放娇嫩的白。

你懂什么，那都是大棚里催出来的…… 另一个孩子嘟囔着。

快迟到了，他们很快互相追逐着跑远。

这条街的清晨并不安静，很快又有人风风火火地走过来，带起夹着霜寒的风，刚开的玉兰花离店门近，被来人的衣角蹭得微微晃动。

门铃声叮叮咚咚，阳光折射在被推开的玻璃门上，莹白闪耀的光斑以弧线轨迹扫过门后的柜台，落在柜台后一个人的脸上，晃得他眯起眼。

“哎老板，” 小货车司机推着门探头进来，大嗓门喊了一句。

“刚才店前面有环卫车，我没法停，一共八捆花，已经都给你放后门边儿上的桶里了！”

柜台后面的老板连忙站起身应了一声。他还没来得及说句谢谢，司机大哥余音尚在，人已经缩回去，店门跟着关上，门铃又忙活着响了一回。

花店老板拿起挂在墙上的园艺手套，边走边戴上，从店铺后门出去。后院不大，两边都是蒙着绿色塑料布的培育棚，中间一条小路是用石板搭起来的，直通红砖墙围墙中间的大铁门。

老板掐着腰抻了抻筋骨，拎起后门旁的大花桶，抱稳了再慢慢往回走，来回走了几趟才把花都抱进店里。

靠墙的一排冰柜爆满，有一桶玫瑰实在塞不下了，他只好在桶里堆上冰块，放在阴凉角落。

白色情人节快到了，据说因为今年这日子的数字特别吉利，2021314，很多人被这个十年一次的一生一世所感动，从上礼拜开始他就陆陆续续接到订单。

尤其是大花束和礼盒，补了好几次库存还是很快就售空下架，花店老板只好紧急补货，好歹先把已售订单做完。

现在的人怎么过的节日越来越多。他在心里嘀咕着，开始整理花材。当然只是感叹，不是抱怨，毕竟有钱赚。又不是富商巨贾的公子哥，拿花钱当消遣，谁开店不是为了挣钱呢？

尤其他这种路边小花店，就是靠逢年过节的送花热潮撑过平时的冷清。

虽然店面比较窄，但是室内面积还可以，一共五十多平米，当初他把店开在这里也是几经犹豫，因为这条街是……往好听了说，是单程路，通俗一点说，就是条死路，路尽头是旁边公园的围墙，而且还稍微有点下坡。

除了公园，附近都是居民区，还有小学和中学，环境算是不错，开店的话，风水不好。

但是实在便宜。

和普通的花店不同，这店里经营重心不是鲜切花。大部分空间，尤其是朝南靠街的窗前，是各式各样的水培植物，插在晶莹剔透的玻璃瓶玻璃杯里，水珠在阳光下闪动着，一阵风吹过，几乎能听到清脆细碎的簌簌。

花店老板叫朱一龙，是个年轻男人。他的店是这附近唯一一家专注水培，尤其是多肉植物的花店，两年前还曾经被电视台采访过，小小地网红了一段时间。

不只因为水培植物，还因为朱老板长得帅。一张骨相似混血的脸，该浓的浓该淡的淡，挑不出毛病，一双温柔勾人的桃花眼尤其会说话。

可惜这人的嘴不怎么会说话，虽然开口斯条慢理，好脾气，但是整个采访里他大概只说了二十几个字，其余时间都在眨着大眼睛认真聆听，主持人只能不停找补，录完节目灌了两杯奶茶还口干舌燥。

摄制组临走前，他送了主持人一瓶水培吊兰，针对怎么养护滔滔不绝地嘱咐了10分钟。主持人没辙了，问，刚才让你介绍花店的时候，你怎么不多说点？

啊，就…… 花店老板腼腆的抿嘴，微笑。也没什么好说的。

节目播出后，不少年轻女孩来探店，花店里忙了几个礼拜。但是因为朱老板个性低调，少言寡语不善交际，后续也没有花钱推广宣传，甚至在网红效应最高峰关店休息一个月，所以后来店里又回到之前的冷清状态。

虽然生意不红火，但也不算惨淡，维持单身汉的生活绰绰有余。因为店面这块地皮是他买下来的，没有租金压力，店里大部分植物也是他自己培育的，不会被鲜切花市场时高时低的价格影响。

而且开店六年，多少还是积攒了一些附近住的回头客，中学女生也喜欢结伴来店里买点小盆的花花草草，偶尔小声嬉笑着，偷拍柜台后的老板。

偶尔有小女生憋不住，表白，朱老板就一脸沉稳地教育对方，小孩子要好好学习，快期末了吧。

本来日子就是这么安稳平淡地过，去年，每天来送货的大叔和朱老板提起，现在别的花店都有网上下单服务，别看店里面冷清，生意其实都很好，赚疯了。你也应该考虑考虑开个网店，年轻人嘛，得跟上潮流。

朱老板觉得有道理。他斥巨资买了一台高配置电脑，又参加了一个电商培训班，三个月后，终于把网店开了起来。

网店新开张几个月，订单不是很多，有时候几天才有一份，赶上节日，能有几十个订单。这次白色情人节，突然两天之间就有一百多个订单，吓得他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，熬夜在店里做花束。

还好今天一上午都没什么顾客上门，让他能专心赶制订单。

不知道明天之前能不能做完…… 朱一龙揉揉眼睛，又扯出一张浅绿色包装纸，把33枝白玫瑰和其他花材配成的花束裹起来扎好，整理了花束和包装纸的形状，小心地放进冰柜里。

还剩10份，只能今天晚上做了。他叹口气，捶着腰走回柜台后，在椅子上坐下。

得歇会儿。刚才拿着剪刀眼花手抖，一不小心戳到自己左手拇指上，划了个口子。他店里也没有创口贴，就只能用纸巾擦擦了事。

忙了半天他午饭都没吃，这会儿坐下，还没来得及喝口水，突然听到‘叮’的一声响。又有新订单了。

双手捂着脸揉了揉，朱一龙勉强打起精神，开电脑看网店的后台。今天要快递发货出去的订单一个小时前已经交给快递员，他也已经把白色情人节的花束和礼盒都下架了，现在还能的下单只剩……

果然，对方买的是‘店主精选 - 当日折扣鲜花’。

其实这个商品就是他看什么花材多出来了还不好存放，拼凑一下做成简单花束，按8折的价钱卖，下单当天发货。

他看了一眼墙角那桶塞不进冰柜的多头玫瑰，好的就是你了。

红的白的各抽几枝，已经是一大把，也不用加什么配花，直接用牛皮纸包起来，麻绳一扎，搞定。

再一看送货地址，朱一龙楞了一下。竟然就是他住的那个小区，而且是同栋楼。他住39层，这个订单是44层。

小区是三年前建好的，算是学区房。楼里大部分住户是老城区的拆迁土著，不是拖家带口就是房子空着等升值，只有少数几个小户型租出去，也都是像他一样签的长租，人口流动性并不大。

虽然是走路也只有七八分钟的距离，开店的六年时间里，他还从来没接过那栋楼里住户的订单。看来凡事都有第一次。

因为没雇帮手，花店的上上下下都是自己打点，所以如果是送货地点在店附近的订单，一般他就自己送，今天这单也不例外。

但是这位顾客有点怪，在送货要求那一栏，写了一个精确到分钟的时间段。

【请在下午3:33 - 3:39之间送货】

六分钟的送货窗口，看来对方不是个善茬。

看了眼现在时间，1:45。

朱一龙点了份外卖吃，又把店里的植物打理一遍：看看营养液补充日期；检查多肉的根系发育情况，每瓶都转动一下保持均匀受光；按照记录表格给部分植物换水施肥。

一切都处理妥当了，他把包好的花束放在纸袋里拎着，给店上锁挂休息牌，出门送货。

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想到，昨天看到有搬家公司占用电梯搬沙发，就是去44层。这个下订单的人应该是新搬来的住户。

怎么说也算是邻居。他折回店里，包了一株水培绿萝放在纸袋里当赠品，才又出门。

到地方一看，44层和39层一样，有两户。一户应该是正在装修，连门都没有，里面东西堆得乱七八糟，露出水泥墙体和地面，地上散落的都是碎地砖。

另一户就是他的送货目标，44-1。

水泥灰味儿从旁边那户里飘出来，有些刺鼻。他想着速战速决，上去敲44-1的门。

走近了才发现大门没关，就虚虚掩着。

眼看时间已经到了，他用力敲敲门，提高声音问：“你好，花店送货，有没有人在家？”

没人回答。

这时门里面有动静传出来，噼里啪啦，像撞击打出火花一样的声音，然后好像有人说了一句‘进来’。

朱一龙推门进去，发现这房子虽然是精装修，但几乎是空的，只有客厅靠墙摆着一个蒙着塑料布的沙发。

下午时间，外面阳光明媚，这房子里窗帘却拉得严严实实，一丝光都没透进来。客厅的顶灯虽然亮着，但是特别暗，和客厅里另一个光源相比之下可以忽略不计。

另一个光源比较奇特。

地板中间摆着一圈拳头大的黑色方块。所有方块的一个尖角被切平，45度倾斜着，立在那个切平的角上。这个圈直径差不多有一米，八个方块。

……方块是金属？石头？不对，石头不会发光，尤其是这种一束束的光，饱和度很高的黄橙色，从黑色方块顶端的尖角射出。

像激光。

光束有统一的角度，交集在这圈黑色物体的上方两米左右，又继续向前，光斑投在天花板上，呈现一个近似帐篷形状的光笼，随着光束的颤动，忽明忽暗。

这是什么东西，最新款灯具吗？还是艺术品？朱一龙觉得他可能有点老土了，以后还是要多上网。

他站了几秒，拘谨地四周看。这房子的格局和他家差不多，应该都是一房一厅的小户型。从他站的位置能看到，小厨房的拉门开了一半，卧室门关着。

除了客厅中间这个‘艺术品’，沙发上还扔了一个灰色的圆柱形物体，有可乐罐那么大。

仍然没人出来。

“请问有人吗？我来送花！” 他心头打突，又不想表现出害怕，给自己壮胆似的喊了一句。

“……把东西放在圈里。”

突然有声音响起，吓得他一抖，往后退步，手扶着门。

“把东西放在圈里。” 五秒后，那声音又重复一遍。

声音平仄无情绪，听不出到底是真人还是电脑合成，朱一龙冷静下来，循着方向找过去，声音是沙发上那个圆柱形东西发出来的，原来那是个音箱。

难道这个顾客有社恐，不想见人？这倒是能说得通。

朱一龙上前两步，打算照指示把手上拎的纸袋放进那个古怪的光圈里，但是手一伸过去，那些光束突然变成绿色，整齐地向外散开。

他被这突然的动静又惊得往后跳了一步，手里的东西就掉在那圈黑方块中间。纸袋倒了，一小袋绿萝的包装滚出来，碰到其中一个方块。

那个方块发出的绿色光闪动两下，沙发上的小音箱发出叽里咕噜有些刺耳的噪音，在空荡的客厅里沙沙地回音。

那盏本来就不太亮的顶灯挣扎几秒，灭了。客厅陷入昏暗，只剩那些展开的荧绿光束，不知节制地刺向周围一切阻碍。

朱一龙低头，发现自己胸前也被投射了一束绿光。

……怎么好像被瞄准了。

耳边似乎又听到噼里啪啦的电流声，他脸上发绿，心里发毛，没心思去管礼品袋摆放得不得体，慌乱着朝空气说了句谢谢，赶紧转身走了。

连电梯都没敢坐，直接从楼梯间往下跑，跑到39楼，他才一身冷汗地放慢脚步。

越想越不对。总觉得那个黑方块摆出来的圈……好像在哪里见过。

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没有。他随即安慰自己。对方很可能是个沉迷于神秘事物的中二宅，故弄玄虚来捉弄送货的人。

以前也不是没遇见过。两个月前有一单，对方收货的时候戴着鬼面具，还能发出嚎叫音效。他当时差点一拳挥出去。

不然以后还是别省这个钱了，都让快递送吧。朱一龙叹口气。

剩下的楼层他是坐电梯下去的，抬手看看时间，3:49。刚才跑出来的时候忘了看时间，不知道算不算送迟了。

外面阳光仍然明媚，很快安抚了他的情绪。朱一龙故意走得慢些，晒得身上都暖了，才回到店里继续营业。

因为附近的中学今天放学早，下午店里来了几波中学生，叽叽喳喳地一会儿一个问题，朱一龙耐心解答，但是说着说着就走神，最后干脆抱歉地说，今天太忙，你们自己看吧。

他控制不住，还在想那房子里的黑色方块。

晚上六点半以后，店里冷清下来。朱一龙又点了份外卖，吃完了也没品出什么滋味。

那个订单还没确认收货。但是网店大部分订单都是顾客完全不管，拖到自动收货自动好评，所以这倒没什么奇怪的。

明明应该开始做白色情人节的礼盒订单，但是他还黏在电脑前，在网上搜‘方块 摆阵’相关。试了不同关键词之后，大部分结果都是关于风水的建议和科普。

翻到搜索的二十几页，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地继续往下拉，突然看到一条：【手把手教你入门：愿望召唤阵】

配图是几个黑色水晶柱，点燃的黑色蜡烛，摆成六角形的形状。虽然仍然不是完全一样，但是至少气氛和元素差不多了。

朱一龙马上点进那个链接，发现这是个专门研究各种召唤仪式的网站。笔仙，亡灵现身，恶魔召唤，不拘东方西方，应有尽有，只不过需要加入会员才能全文阅读。

他犹豫半天，还是建了个账号，交完一年会员费，又回到那个页面下载了文档。

188页。还没有目录。

他快速从头开始读，在一长串玄乎又繁琐的步骤中，有几段抓住他的视线。

“阵型摆好之后，按逆时针顺序从正北开始依次点燃蜡烛。待烟上升，烛火平稳形成光笼，召唤阵便会启动。”

“必须注意！召唤阵启动之后，不要随意干扰阵内空间，不要将与召唤无关的物品放入阵内。此时所有进入阵内的物品都等同于自愿献祭，会被魔神用来判断召唤的诚意。”

“交易仅限于召唤人与魔神之间，活物献祭涉及无辜，极易触怒魔神。同时，本站不建议召唤人本人献祭，虽然可能提升召唤成功率，但请爱惜生命。”

“如有冒犯魔神的物品进入阵内，需要马上终结召唤，否则后果自负。”

朱一龙脸上表情还算平静，一滴冷汗从额角流下来。

他刚才把手伸进去了。

随即又反驳自己，不会吧，不可能，这都是闹着玩儿的，都是迷信。

可惜，他虽然没有什么宗教信仰，但一直都是个挺迷信的人。店里的摆设和装饰当初都是请风水先生来看过的，就是希望能平衡花店在地理位置上的劣势。

因为父母说过他五行缺水，他喜欢游泳，特意把店开在有湖的公园旁，从小到大的宠物只养过鱼，甚至后来开花店也另辟蹊径，研究水培植物。

一般这种小清新风格的花店里，柜台上都会摆着造型可爱的招财猫，他的柜台上是一个橙子那么大的黑曜石球，每天都擦得干干净净。

那是当初水晶店的老板跟他推荐的，说是能帮扶事业，特别适合命里缺水的人。

突然想到，难怪觉得眼熟，那一圈方块不是纯黑，好像带着紫色幻彩光，是不是有点像黑曜石？难道现在科技发达了，召唤设备也跟着高端起来，所以连蜡烛都省了，直接射激光？

朱一龙瞥了一眼柜台上的黑曜石球，伸手拿过来放在面前，继续滑动鼠标，回到最开始的‘注意事项’，一条一条仔细看。

“秋季召唤成功率最低，春季召唤成功率最高。一旦召唤成功，必须尽快完成交易将魔神送回。魔神本性凶恶且易喜怒无常，拖延交易的风险极大。”

“务必在召唤开始前就有清晰明确的愿望，切忌陈述时语焉不详，逻辑不清。”

“召唤晶石可按照希望召唤的魔神类别进行替换（见下表），晶石必须经过72小时以上的净化，切忌使用人造晶石。”

表格里有十几种不同召唤晶石，他顺着名称找下去，在最后一行才找到想看的。

【黑曜石：命魔。主管疾病，寿命。推荐许愿范围：恶疾痊愈，阴郁驱散，生命延长。】

……不可能。

不可能对吧？

而且那不是他家，阵也不是他摆的，跟他没关系，他只是刚好在那个时间出现…… 朱一龙捏着桌上的黑曜石球，手心又开始冒冷汗。他想起那个诡异的送货时间要求。

为什么必须是那六分钟？

为什么44-1的门没关？

为什么要引导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阵里面？音箱里那个声音像是经过处理的，连是男是女都听不出来。

真的只是捉弄人吗？万一……万一是利用他来完成召唤呢？他应该也没什么仇人……吧？

越想越心慌，深呼吸一分钟之后，他继续滚动鼠标，找到他想看的。

【如何终结召唤】

“如果中途决定终结召唤，必须立刻将所有召唤晶石放倒，蜡烛吹灭，泼洒纯净水在召唤阵范围内，保持空间黑暗无光至少半小时。若在此期间无异常，则已成功终结召唤。”

看看外面，夕阳只剩一点点薄弱的红，天已经暗下来了。朱一龙给小区物业办公室打了个电话，问那栋楼的44-1是不是搬来新租客。

对面回答，44-1的户主在国外，根本没出现过，也没和物业说过要出租。前两天只是户主的朋友放了几样闲置家具进去，应该没人住。但是为了楼里住户的安全，我们明天派人去问问。

朱一龙挂了电话，又发了会儿怔。对，也有可能都是巧合，不是什么召唤阵。日常迷信都是小打小闹换个心理安慰，哪有那么多真情实感相信这些邪门歪道的人。

妖魔鬼怪那些东西，信则有不信则无。他……他不信。

再看一眼电脑，那个订单仍然没确认收货。

没关系，反正也到关店时间了，我就是回去看看，万一呢。朱一龙这么说服自己，站起身去储藏室拿了瓶纯净水，匆匆锁了店门，又往家里小区走去。

五分钟后，他站在44层的电梯间里，看着44-1那扇门。门还是他离开时的状态，虚掩着，隐隐从门缝里透出闪动的绿色光。

朱一龙把水瓶夹在腋下，手心的冷汗擦在裤子上，深呼吸，走上去敲门。

门也敲了喊也喊了，这回连那个小音箱都无声无息。他在门外犹豫了半分钟，一鼓劲推开门走进去，手拿着水瓶，随时准备开始扭瓶盖。

一抬眼，水瓶没拧开，‘咣当’一声掉在地上，滚向他无法寻回的阴暗角落。

那圈黑色方块已经散了，东倒西歪，绿色光束凌乱地射向四面八方，不像之前那么明亮，苟延残喘地闪烁着。

曾经被圈起来的那块地方散落一地的玫瑰花，地板中央倒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。

……是……人吗？

他的皮肤笼罩着一层淡淡荧光，后背上每个脊椎骨节的位置都长了一截黑色尖角，和皮肤相连的位置绽放一圈绿光，和那些黑色方块似乎是有呼应的，以同样的频率闪烁。

在朱一龙过于震惊所以屏息不动的十秒之间，绿光熄灭，那人脊背上的黑色尖角缩小，消失在空气里。

男人动了动肩膀，发出一声低吟。

完了。